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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傅秋锋霎时一急, 目光跟上容璲,也紧随其后跃过河流向对岸追去,潺潺流水在脚下倾泻而过, 容璲翩飞的衣袂像一只低掠的燕子, 每一滴水花都映出他灵巧而迅捷的身影。

“跟上。”容璲抽空回头喊了一句,眉头紧蹙, 向着风中送来那缕熟悉的内力源头追去。

傅秋锋担心容璲强行运使轻功借力再让伤口崩开,只是他不知道让容璲感到熟悉的人是在跟踪他们还是恰好路过,不敢出声提醒容璲, 以免反而主动暴露了己方弱点。

前方被容璲追赶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在视野之内,傅秋锋默默算计了一下,他们已经逆流而上追出两三里地,直到容璲踏在岸边一块湿滑的石头上时踉跄一步, 弯腰摔倒在细沙之中, 这趟追逐才不得不停下。

“陛下!”傅秋锋凌空翻身几步落到容璲身边, 压低了声音焦急道, “您到底在追何人?”

“朕一时也想不起来。”容璲咬了咬牙,气息急促,已然到了极限, 看了眼自己的小腿, 血迹滴滴答答落进沙子,“肯定是朕见过的刺客。”

“不是裘必应?”傅秋锋扶着他的背望向前方, 眯起眼睛,对岸矗立一座高山, 河水绕山而过,清风徐徐,河岸一片粉白的桃花林如烟似雾, 当真如世外桃源般安闲静谧。

“不是他,那人轻功很好,也擅长隐藏气息……跟丢了。”容璲懊恼摇头,他自己撕下衣摆一块布料,傅秋锋接过来,给他仔细包扎好了,容璲喘了几口气,盯着傅秋锋之前抬头的方向问,“确定是千峰乡吗?”

傅秋锋闻言笃定道:“没错,那个方向有个山洞。”

“走。”容璲撑着傅秋锋的肩想站起来,但右腿一软,被钻心的疼痛激的倒吸口气,又倒了回去。

“您可别乱动了!”傅秋锋头疼不已,“不管是刺客还是什么人,对方已经逃跑,咱们还是以静制动吧。”

“朕头上的字消失了吗?”容璲倚着傅秋锋胳膊,若有所思地问。

“还没。”傅秋锋皱着眉,语气稍急。

“那何来以静制动,不过是一直受制罢了。”容璲有几分不耐,“你注意了吗?河对岸那里,有半圈围起来的石头。”

傅秋锋顺着容璲的手指一看,那片桃林前方的河岸上确实有几块鹅卵石围成的圆,他冷静片刻,问道:“有人在这附近生过火?”

“扶朕起来,去看看。”容璲尽量将全身重量落在左腿,“朕追那个人时,注意到岸边散落了一些枯枝,还未受水汽侵蚀,应该是他刚刚为了逃跑扔下了拾来的柴火,他很可能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难道爱卿没发现吗?”

傅秋锋不禁语塞:“……惭愧,臣一直在注意您。”

容璲搭着他的肩叹气:“爱卿啊,虽然朕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但是这也不是你玩忽职守的借口,切忌关心则乱。”

“是,微臣知罪。”傅秋锋低头认错。

容璲打量着他,然后一点点翘起嘴角,拍拍他的后背,转头轻快道:“别这么严肃嘛,开个玩笑,这次要让你背朕过去了。”

傅秋锋蹲下来背起容璲,小心避开他腿上伤口托起膝弯,轻松地越过河水落到对岸,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杀气埋伏之后才放下容璲。

容璲检查了一下那堆石头周围的痕迹,招手让傅秋锋随他进了桃林,摸了摸树干,慢慢仰头,然后发现一根花枝上居然挂着件罩衫,阳光下的精致金线勾边颇为晃眼。

傅秋锋和容璲对视一眼,傅秋锋轻轻跃起,毫不费力就拿下了那件潮湿的罩衫。

“应该洗过不超两个时辰。”傅秋锋估算道,“这是上好的绸缎料子,什么刺客会在这里过日子,金盆洗手退隐了吗?”

容璲接过外套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一丝狐疑和灵感同时涌上心头,他缓缓闭眼,试图在这里分辨出可能藏匿的气息,但艳阳下橙红的眼底并无任何异样,若是有人接近,他一定能看见内力流向的轨迹。

“难道已经逃了……”容璲随手抖了一下罩衫搭在手臂上,瞟了眼罩衫的袖子,微微一愣,随即醍醐灌顶般一把抓住傅秋锋,低笑起来。

“陛下?”傅秋锋惊疑不定地问。

容璲勾勾手指,傅秋锋倾身凑到他面前,就听他小声说道:“朕想起来了,朕最近忙于他事,有一个销声匿迹的人一直没有专门追查。”

“何人?”傅秋锋问道。

“千相鬼。”容璲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朕只在颐王府见过他动手,怪不得一时想不起来。”

傅秋锋也算见识过千相鬼的狡猾,知道容璲不欲打草惊蛇,便没有回头,虚虚搭着容璲的肩,同样小声说:“原来如此,之前缴获的《金銮秘史》中所有涉及宝藏所在的字迹都被抹去,千相鬼想必早就知道了宝藏在千峰乡,只是苦于没有牡丹玉佩……但他现在又为何要藏身千峰乡?不怕您得到玉佩,大军前来正好瓮中捉鳖吗?”

“会不会是他找到了打开藏宝洞的方法。”容璲慎重地猜测,“若是他带领叛军藏身千峰山呢?千峰山连绵起伏,咱们不过走了一小段路,远远不知山中还有何人。”

傅秋锋又瞄了眼容璲头顶,闪烁的数字还顽固的浮在哪里,让他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总之今夜出不了山了,还是尽早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休养吧。”容璲盘算道,“既然千相鬼藏身此地,你去搜他一搜,说不定能弄到点干粮吃食,哈,不知道他手艺如何。”

傅秋锋见容璲可能身陷敌营还有心情打趣,多少也放松了些,正要答应,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叫喊。

“两位大侠,你们等等!”一个荆钗布裙的姑娘从桃林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手里还捏着条抹布,“你们……您二位是外面来的侠客吗?”

傅秋锋转身抬臂将容璲拦在身后,警惕道:“站住,阁下何人?”

姑娘撑着膝盖咽了咽口水,抬头可怜道:“妾是镇上的良家女子,半月前被一群匪徒掳上了山来,每日洒扫做饭,见得都是一群衣冠不整拿着刀剑的粗鲁汉子,像您二位这样的神仙人物,定然是走南闯北行侠仗义的侠客吧?求您救救妾身,带妾身下山去吧!”

容璲端详那姑娘片刻,只见她额上一层细汗,脸颊绯红,似乎是跑的腿软,还有些发抖,怯生生又眼含珠泪,他在傅秋锋身后笑了一声,压下傅秋锋的胳膊,走上前一步笑道:“姑娘可不要轻信于人,莫不是没见过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姑娘愣了愣,退后一步,捂着嘴摇头:“不会的,看您是富裕之人,想必不屑害妾身这样的平凡女子,只要您愿意带妾身下山,妾身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那你干脆带我们到匪徒的大本营,我替你报仇,端了他们,顺便尝尝姑娘手艺,吃顿晚饭如何?”容璲作势就要抬步,向山洞的方向走去,“是在那个方向吗?”

“不是!”姑娘连忙拦他,“妾是去那边倒泔水的,况且他们人多势众,妾身知道下山的路,还是等到下了山,再报官剿匪吧。”

傅秋锋一直没说话,从他的角度来看,若非先前容璲想起了千相鬼,他就算看出这姑娘的言辞漏洞百出,也猜不到她是男人易容而成,无论声音身形还是姿态都毫无破绽,甚至连他都看不出这人的内功修为。

“说的也是,傅公子,这位姑娘想必跑累了,你去扶她一段吧。”容璲风轻云淡地说,他向傅秋锋眨眨眼,眼底闪过一抹促狭。

“这……不敢劳烦公子。”姑娘连连摆手。

“不必客气。”傅秋锋步步逼近。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脚步一转,绕了半圈为难地向容璲靠来。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容璲接了一句,单手背在身后,“况且你又不是真的女人。”

千相鬼眼神一变,五指一合落下柄匕首,陡然回身扫向容璲,容璲仰身闪过,傅秋锋闪至近前扣住千相鬼右肩,随即就感觉手下一滑,仿佛捏了条泥鳅似的,又被千相鬼挣脱,傅秋锋直接朝他拍出一掌,同时也抽了匕首。

“好眼力!”千相鬼硬受一掌沉声赞叹,攻势不停,打算擒贼擒王,抬脚踹向容璲衣摆下受伤的腿。

容璲一动不动,提膝朝千相鬼撞去,俨然是弃守反攻。

千相鬼动作一顿,脑中估算若他继续攻击,这记膝撞恐怕落在不妙的位置,迟疑的一瞬间,傅秋锋已经攥住了他背后衣裳,匕首对着颈侧斜劈而来,他连忙拧身抬手格挡,但容璲趁机甩出一条鞭子,精准地缠住了他的手腕。

电光火石间的战局被配合默契的两人飞快终结,容璲笑了一声感叹道:“爱卿,这算是朕第一次与你正经合作吧。”

“有武功高强的陛下襄助,臣天下间再无敌手。”傅秋锋吹嘘一句,把匕首往千相鬼颈上压了压,点了他的穴道,“想在我面前挟持陛下,不知死活。”

千相鬼左手被傅秋锋拧在身后,右手缠着鞭子动弹不得,只好扔了匕首投降,愤愤道:“哼,堂堂大奕皇帝,出招净奔着下三路,如此卑鄙阴毒,真让人大开眼界。”

“那还真是抱歉了。”容璲凉丝丝地笑,“见你伪装如此精湛,朕还当你没有呢。”

千相鬼磨了磨牙,恢复了本来的男声,故作无奈道:“唉,若你们做人留一线,放我下山,又何须动武呢?如今擒了我也是白费功夫,东西早就被我们搬走,现在只剩些残羹剩饭罢了。”

傅秋锋手上用力,冷声道:“本官昔日险些就能招待你到霜刃台做客,现在就地补上倒也不晚,先废你手足经脉,任你再有千变万化的本事,也只能做一条可悲的蛆虫了。”

“你不想问我们把东西藏在哪儿?”千相鬼吃痛皱起眉头,“若是废了我的功夫,那我还不如一死了之,何必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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