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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凌冽的寒风将冰冷的细雨狠狠地拍打在小魔女三人的脸上。在向落梅辞行之后,三人出发了,准备返回幽冥涧一趟。回幽冥涧是小魔女提出来的,只因她想见见涧底那个亡故之人,这个人幽雪也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的,虽然生死两茫茫。至于古天,本该立即去落英谷的,但担心红叶会急于找天道宗报仇就还是守在她身旁护送她回幽冥涧,而目前苏梦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并且每天清晨他都会以冰灵之气为苏梦温养经脉。

一路上黑莲所过自然有些醒目,但幸好也没遇到有天道宗或是嗜血门的人截杀。回到幽冥涧已是晌午,古天让二人先休息休息他自己去准备午饭,二女想帮忙但古天说自己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从竹楼前的小溪抓了金色鲫鱼做汤,从林中抓了野味烤肉,从早已荒芜的菜园挖得野菜清炒,再配上刚用翠竹煮好的竹筒饭也算是比较丰盛。之前有帮忙抓鱼、抓山鸡的小幽更是早已迫不及待地爬上了饭桌,但在叶红叶、幽雪过来之前,它只是眼巴巴地盯着做好的肉菜,因为古天警告过它不要偷吃。虽然味道不及如梦楼的美味佳肴,但叶红叶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至味是清欢。看着斯斯文文地细嚼慢咽的古天,再看看狼吞虎咽的小幽以及不再那么冷冰冰的幽雪,叶红叶多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些,更慢一些。

饭后,叶红叶终于下决心让古天带她去看一眼叶凌空。古天在前,叶红叶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镜心湖上。二人来到湖心,古天看着红叶默默盯着百丈冰之下兄长和紫仙的身影,一言不发许久。突然,叶红叶瘫坐在冰面上,双拳狠狠地击打着冰面,肆意大哭道“我恨你,叶凌空!为了一个女子,你自己撒手而去,爹娘也因你而亡。因为你,我一无所有了。此仇我会让天道宗和嗜血门血债血偿,与爹不同,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爹娘,为了宗门死去的弟子。”

“冷静一点儿,红叶。现在以你一人之力就算加上我找上门去报仇,也都是以卵击石送死而已。”古天知道大仇已报的自己这样说来劝她多少显得有点无力。

叶红叶没有回应他,放声哭了很久直到她自己精疲力竭为止,似乎之前积累的悲伤在此刻一下全部释放了出来。古天觉得这样也好,但他却不知此刻的小魔女心里没有了悲痛之后就只剩下仇恨,或许还留存着些许的期许。担心红叶会冻坏身子,古天上前去扶她,但只听见叶红叶冷冷道“我要走了!放心,我报仇的方式不会像我爹那么光明正大,我要努力活下去慢慢将他们蚕食殆尽,这样方能解恨。”

“那你要么再在这幽冥涧修炼几年,等修为提上去了我再陪你去报仇吧?”

“那你会一直在这涧底陪着我吗?”叶红叶反问道,其实她自己早已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古天看着那泪痕未干的绝美脸庞,从她眼里他看到了期许,古天沉默了,但这沉默并不是一种默许,是因为他不能轻易给出这个承诺。

“是因为天道宗的那个女子吧,多说无益,我走了!”边说边起身准备离去。

“那天你都知道了,苏梦对于我来说确实很重要,但我答应了你爹和落梅姐姐照顾你,所以你先待在这里,等我救醒苏梦我就回来这里,然后你要报仇还是做其他的也好,我都会陪着你,行吗?”

面对古天这种不是她所想要的温柔,叶红叶只会更加心痛,背对着他决绝道“你的施舍我不要,何况我是你什么人,而你又是我什么人,本就两不相干、互不亏欠,凭什么需要你的照顾。不用送了,我知道如何离开这里了。”

没等古天反应过来,小魔女就御黑莲往幽冥涧外飞去,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属于她自己的一条真正的魔女之路。面对刚才红叶的质问,古天才发现他自己没法给出一个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让她留下,因为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必须履行对于师祖叶长空和落梅的承诺,而这些却不是小魔女想要的。虽然很是担心叶红叶,但古天却没有追上去,他知道纵然追上了也留不下。

古天一直抬头望向叶红叶离去的方向许久,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在这么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似乎习惯了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小师叔在自己身边,以前的一个人终究是太过形单影只了。古天长叹一声,喃喃道:“眼下只能先去趟落英谷碰碰运气了,等救醒你,我就去找那小丫头,还是放心不下她,或许现在的我还没办法面对醒着的你吧!又或许现在的我有所牵绊了!”

想到以后未知的一切,想到将来必须保护的人,古天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了,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这也是自大仇得报以后古天再次迫切想增进自己的修行境界,古天回房后打坐静心吸收叶长空留给他的半魂之力。当古天将师祖的魂力融入到自己的神魂里时,他感受到了叶长空魂力里的无尽暖意,那是师祖对亡妻和儿女的无限爱意,他流泪了。两三个时辰之后,古天才彻底将那半魂之力完全吸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过了这么久,天都黑了。之前万魔大法就是已至二境巅峰,古天发现自己万魔大法还是没有突破到三境,只是感觉自己离三境似乎只隔着一层薄纸,但又怎么也捅不破,似乎突破还是需要一个契机。古天倒也没在意,毕竟自己修行至今短短数年、积累也不够,而修行本就是一条漫漫长路。古天神识扫过竹楼其他几间房,小魔女已经走了,但幽雪屋里也是空无一人。

在此之前,幽雪就留意古天、红叶二人的去向,小魔女走后,在古天也回房之后,幽雪便独自一人来到了镜心湖上。虽然知晓会很痛,但她还是来到了湖心。看着叶凌空那无比熟悉如今却略有陌生的面庞,而又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和他身旁的女子,幽雪恍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爱恋都是只是一厢情愿,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今长眠冰下面带微笑的两人似乎在嘲笑痴傻的自己。等了这么些年的幽雪此刻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了,曾经还会自欺欺人认为世人口中他们二人的倾世之恋只是谣言而已。但此刻的幽雪黑色魂力笼罩全身,秀发无风自扬,钻心的剧痛让她冷艳的面庞变得略显扭曲,她操控无数由魂力凝成的羽箭不断轰击着冰面,百丈之冰被轰开数十丈后又不断地凝结上。幽雪疯狂地举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魂力耗尽后不禁倒在冰面上,伤心但又滚烫的泪水不断流淌到冰面上,恰似一颗炙热的心却遇上了一个无意的人,奈何奈何!

古天大概也猜到圣女去了那里,刚入夜就已有阵阵入骨的寒意,来到镜心湖的古天看到快要冻僵并蜷缩在一团的幽雪,他愣住了。明明可以运功抵御冰寒,却任由寒冰之力侵入身体,古天暗自感叹:可怜人啊,情到深处最是伤!古天借魂力将一动不动的幽雪轻轻从冰面托了起来,边为她灌输魂力边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一死了之也未必能和我师父相聚,活着至少可以看他一眼。”刚刚还是目光呆滞的幽雪听完古天的话后似乎眼神里又恢复一丝生机,不一会儿她便能自己站立起来并对古天躬身道:“谢谢你!”

“幽雪师叔以后有什么打算?”

“如今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想留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陪着他!或许哪天我放下了,我可能会再去寻找另一片天地。如今红叶丫头走了,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明天我就要离开去一趟落英谷了。”

“具体我也不多过问,行走在外多加小心。”

次日清早,古天没有向幽雪辞行就直接出了幽冥涧直奔落英谷去了。直至晌午,古天按着之前落梅的指引来到了一处普通的山谷,谷中一切都很是平常,常人进入绕一圈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从另一个出口出谷。唯一可引人驻足的只有谷中的一座小亭名为风雨亭,亭外有一对石雕,雕像是一对金童玉女相依而立,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风蚀,雕像许多地方都已层层剥落,面部也是斑驳不已,但二人的神态仍是栩栩如生,深情地看着彼此。正当古天疑惑是不是自己找错地方时,古天与那是女子的石像对视了一眼,古天有一种错觉自己的神魂似乎完全被她看透并要被吸入其中。神魂离体对于修真者是一间极为危险的境地,神魂离体太久,身体先会死去,而魂体失去寄托也会慢慢牵引去往幽冥。万魔大法也只是分魂来操控魂力离体攻击或防御而已,实际上神魂一直藏于体内。古天开始极力抵抗这股吸力,但似乎都是枉然,眼看神魂即将离体,古天心生退意,准备避开这眼神极速后退,古天突然想到落梅之前的提醒:落英谷被世人传成绝地并非是那里有多凶险而是能找到落英谷所在的有缘人太少,能真正进入谷中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古天想到此行的目的以及为何很少能进入落英谷,他大概心中有了答案:修行不易,修行者更是惜命,对于神魂离体和未知的恐惧让他们即使来到了这里也是止步于此。想到了这点,古天放弃了抵抗,神魂很自然地被吸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才是真正的落英谷。

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而且只是魂体,古天还是心中忐忑不已,不过现在身体轻飘飘如羽毛一般的感觉却是异常舒服,人生在世或许肉身凡体才是我们最大的负担。这里四处的充盈着仙灵之气,灵气完全无外面不同,这里的更为纯粹和温和,而且四处的景象异常绝美宛如人间仙境。古天开始觉得难道住在此处的落梅的师尊真的是一位住在凡尘的仙子?不过唯一让古天感到危险的是:这里一直下着细雨,与凡尘之雨不同这里的雨应该是灵气凝结成的,这雨对于魂体有很大的冲击,幸好古天的万魔大法快至三境能够勉强承受它的冲刷,但绝不敢贸然吸收的。古天发现自己的魂体在这灵雨冲刷下竟然开始慢慢有一魂凝聚出雏形,也就意味着他万魔大法三境初成了,这倒让他开始享受这雨了。古天漫步走着,路过一片落羽杉林后又看到了一种奇异的花树,树上无叶,只有满树的花朵,带雨的六瓣白色花朵让人觉得凄美异常。古天突然想到落梅姐姐给自己的那玉簪,那玉簪的形状就是与这花一模一样。古天可以确认这里就是落英谷了,仰面看着雨中盛开的花树呢喃道:“落雨花么,这雨也阻挡不了你的盛开吗?在这绝地如此执着地绽放为谁呢?”

“是的,为谁呢?”突然这么一声空灵的女子的声音让古天心中一惊,他竟丝毫没察觉有人靠近。雨雾里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渐渐显现,那女子容颜如仙,而气质更是出尘脱俗。那女子没有看向古天,也是同样凝望着雨花,好似对古天道:“知道吗?这落雨花细雨时为白色,雨渐大则转为蓝色,大雨倾盆时则为紫色,雨过天晴就全部凋零了,是不是很特别?”没等古天回答,她又接着说道“年轻人你很不错,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能进入到我这落英谷了,当然除了我那徒儿落梅外,不过你能得到她的赏识和提示能进来也就不是很稀奇了,记得你身上的落雨花簪回去后要还给她,那是我送给她的,没想她就这么轻易地给你了。来了这里估计是有求于我了,那跟我来吧!”说完就看向古天,而她给古天的感觉就完全不似落梅那样温暖,而是一种充满着无尽哀伤的感觉,无论是眼角还是眉梢,当看了一眼那双满含忧伤的明眸时,古天似乎看到了无尽的岁月,看到了无尽的孤寂,这一眼差点让古天的神魂深陷其中,幸好她立刻转身向这片落雨花林深处走去,古天意识到自己有所冒犯连忙道歉跟了上去。雨渐大,只剩下这些变蓝的落雨花尽情地盛开着,仿佛一直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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