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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晗迟开了灯，所以季明舒此刻小心翼翼中又带着点献宝的神情，在灯光下一览无余。他还不会隐藏情绪，什么都摊开得明明白白。
感觉到自己的不妥，季晗迟连忙摆手纠正：“不不不不不，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妈妈？”
然而不晓得为什么，季明舒像是和这两个词杠上了。
“这个也不了吧。”
这要是在家里喊顺口了，出去还不得吓死路人？
季晗迟思前想后，也决定趁机把季明舒的人设定一下，免得在外头露了馅：“以后，你就是我远房亲戚，是我的……嗯，哥哥好了。”
季明舒拧眉，像是不明白，却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哥哥？”
“对，哥哥。季明舒，是季晗迟的哥哥。”至于不善言辞，安个轻度自闭症的名头就好，也不怕别人追问。
季晗迟认真思考起对策，那种鲜活悄然间覆盖了落寞，充盈于眉眼间。
她像第一次教季明舒那样，握住他的手指着自己，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耐心示范：“来，跟我念：妹——妹——”
“妹妹。”
季明舒那点不知名的顽固瞬间消弭于这个笑容，他低头看着两人相合的手，乖乖地鹦鹉学舌：“季晗迟……是，妹妹。”
“嗯。明舒真棒，真聪明！”
书上说了，对于小孩子要多鼓励和夸奖，促进学习热情，创造学习动力，于是季晗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她随后又问了季明舒晚上想吃什么，见对方摇头，意料之中，便自顾自订了自己喜欢吃的，以及一份老少咸宜的蒸蛋。
季明舒继续翻动自己膝头的书，很自觉很省心。
就是由于太过自然了，季晗迟也是都刷了十几分钟的微博，才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的。
——季明舒能和她交流了？！
季晗迟仔细想想，季明舒刚才不但发音标准，还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以及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回应。
可以说，他的表现，除了说不出长一点的台词，基本已经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这才过了几个小时？！
难道是巧合？
不可能这么……吧。
季晗迟慢慢地扭动脖子，盯向季明舒。
沉默片刻，她试探性地开口：“明舒，我好饿。”
随后，季晗迟眼睁睁见证了季明舒抿着唇思考片刻后，把桌上水果篮里的苹果放到了她的掌心的全过程。
……是真的听懂了啊！！！
也是这时候，季晗迟才注意到，季明舒看的那本书是她原本计划中后期才教的常识和对话类课本。
把这颗意义不一般的苹果放回水果篮供着，季晗迟关掉微博，打开淘宝，把顾思绵口中的“进阶级”课本下单了，备注要顺丰。
季晗迟最开始是“你们妖怪太作弊了我要实名举报”的悲愤，但很快，她恢复了心平气和，甚至还有一点点开心——因为她感觉她打开了新的分析视角。
季晗迟暗戳戳地思考了一下，季明舒要什么时候才能学到高中水平。
想起那堆起来比幼儿教材还厚的作业，她仿佛看到了玫瑰色的未来：呵，看来是时候，和王后雄那个男人说分手了。
……窗户都关上！哪个梦也别想飘出去！
晚餐后。
客厅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储物柜，被季晗迟拿来当书柜应急。
季明舒的课本都被整整齐齐排列在上面，强迫症发作，她还顺手分了一套纸笔本子过来，摆在桌上。
二人互道了晚安，季晗迟再三强调自己就在卧室，有事随时敲门之后，就熄灯离开了。
季晗迟不知道，季明舒其实并不需要睡眠，但她没问，季明舒也就不说，全然接受季晗迟的所有安排。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起身拿了刚才看到一半的书。
他甚至不需要开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文字也依旧清晰可见。
季明舒翻到了之前停止的那一页：插图是一家三口的经典配置，父母牵着小孩子，三张笑脸如出一辙，下边则是带着拼音的备注。
“‘妈妈’是母亲的口语。本义是称呼母亲，重读仍为原义。”
“母亲，是一种亲属关系的称谓。”
“在许多语言中都会将自己所属的事物以‘母’称之，例如将自己的祖国称为母亲，毕业的学校称为母校，出生成长所学的第一种语言为母语。”
季明舒的指尖一路下滑，落在最后那句例句上：妈妈是会永远爱你、陪伴你的那个人。
那……“哥哥”呢？
还无法理解名词之间的差异，季明舒想了想，从笔筒抽出季晗迟留下的铅笔。他学着字帖里的轮廓，将插图上原本的标注划去，在手牵手的小人旁边，一笔一划地尽力描绘。
“季晗迟。”
“季明舒。”
这是他最先学会的发音，也是他最先学会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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