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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第二日。
“要是去仙界寻找五灵珠,要比妖界更难。”夏侯怿很苦恼,“光是人间的仙境,就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这还没算上海外的一些没人知道的仙境呢。”
“严格来说,人间仙境并不能算作仙界。”龙洹摇摇头,“仙族与神族不同。神族由伏羲大神所造,而仙族绝大部分都是由人通过提升自身修为,修炼成仙,或是诞生于灵力充沛处的灵兽。就好比五毒兽,那就是仙兽,是不同于里蜀山那些妖兽的。”
“所以,仙界也同妖界一般,多位于人迹罕至的地方,自成仙界。”宇文翀补充说,“人间的仙境,多为灵力充沛之地,基本上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就像蜀山和蓬莱。但海外的或是未知的仙境,就有可能是灵兽聚居之地了。”
“对对对,而且海外的仙境不同于人界的仙境。海外的仙境,据说都有结界包围,称得上是真正的仙界,通常情况下是找不到的。”夏侯怿越说越兴奋,“先祖的手记里就有记载,说先祖曾到访一处名为寒晶岛的海外仙境,那岛上居住的全是一种名为冰麟的灵兽,还懂得人类的语言!”
“那个寒晶岛,要怎么去?”络缃问。
“呃……这个……”夏侯怿被这句问话一下子堵住了嘴,“先祖的手记里写……是因为船被撞沉了,他们才会漂流到那个仙岛上……而且,他们只是在岛上呆了短短几日,人间就已经过了五年……”
“确实,历来都有‘天上七日,人间千年’的说法,想必仙境也是如此。”柳兮月颔首同意,“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仙境我们可就不能去了。万一耽误了,九泉还不知道会怎样。”
“那五灵珠会在神界吗?”羽步疑惑起来,“但如果我们前往神界,不也一样会这样?”
“对啊。那神界和仙界,都不能去了吧?”煜燊说,“要不,我们先去找一下五灵轮,还有血凝岩和龙骨玉?”
“不过这三样东西的线索……”夏侯怿为难起来,“上次在归墟就没有发现龙骨玉,在祭都郊外时好不容易发现一块血凝岩,结果被人抢走,五灵轮……”
“哎呀,五灵珠那么难找,不都被我们找到……找到三颗了?”煜燊打断他,“只要功夫深,没什么能难倒我们的。”
“要不,我们请兮月姐的师父卜卦算一算,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羽步提议。
“说起来……女娲后人也没有找到耶。”络缃提醒大家,“找个人怎么比找几颗珠子还难?”
“先想好要寻找什么,我们再出发吧。”龙洹摇摇头,叹了一声,转身走到一旁坐下,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哥,你还是不舒服吗?”羽步见他这副无精打采的神情,心中泛起担忧,“要不,再休息一日吧?”
“我好歹是魔,加上百年修为,还不至于弱不禁风。”龙洹打消她的顾虑,“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多躺会儿。”
夏日的山间没有炎热,倒多了几分清凉。与青山的秀丽不减半分,仍旧灿烂。
“说起来,澹台公子就是神族,不如我们去问问他?”络缃提议,“如果五灵珠就在神界,他应该会知道的。”
这天一早,大家便通过泉脉来到了泉眼照胆。好像预知到他们会来一样,澹台悾就站在祭坛上,背对着来人,看不到神情。
道明来意后,澹台悾却是罕有的干脆利落:“没有。”
“你怎么知道?”夏侯怿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
“神界就那么点大,什么地方放着什么,再清楚不过。”澹台悾转过身,轻扫一眼众人。目光略过柳兮月时,神情却微微闪过一丝变化。
“这……”夏侯怿想反驳,可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界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请回吧。”澹台悾再次转身,下了逐客令。
“澹台公子!”柳兮月却突然开口叫住他,神情也有些失态。
“兮月姐?”羽步见她竟然略显慌张,十分不解。
“可否……借一步说话?”柳兮月微微垂首。
其他人暂时走远了,祭坛上只留澹台悾和柳兮月二人。
“柳姑娘有何指教?”澹台悾也不拐弯抹角。
“呵……”苦笑,似有失落,“大哥哥以前从不会这么叫兮月的。”
“……”
“还是说,大哥哥已经忘记兮月了?”柳兮月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我没忘。”
澹台悾的声音轻得能被风吹走。
“只不过……情之一字,于神族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是吗……”柳兮月不再纠缠,转过身,平静地走下台阶。只是几步,她忽然驻足。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似有不甘,似有悲痛。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整个泉脉再次回到宁静之中,澹台悾依旧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无尽的虚空出神。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大哥哥,这个香囊,是兮月的娘亲做给兮月的,兮月想把它送给你……”
“大哥哥,你不要兮月,是不是因为兮月不听话?兮月以后都会听大哥哥的话,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让大哥哥担心。大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兮月不想离开你……”
……
褪色的香囊上,用金色的细线绣出一个端正好看的“月”字,仍旧熠熠生辉。
兮……月……
这个香囊,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吧……
神族寿命漫长,可人寿却几十年匆匆而逝。即便有缘,也注定无分。
“难得也有世叔上心的事,看来这‘妖孽’是个有趣的人。”
“小绣儿可是又要大开杀戒,见妖便除?”
一回到与青山,便听见明绣与闲卿在树下说着什么。众人不明所以,都好奇地上前询问。
“世叔难得慈悲一回,救下一只妖孽。”明绣冷笑一声,“但愿那妖孽懂得知恩图报。要是来日反咬一口,那是你活该。”说完也不理会,径自走了。
“救下一只……妖孽?”夏侯怿愣了愣。
“不过是名十多岁的少年,身上带有些许妖气罢了。”身后忽然传来洛昭言的声音,“人也罢,妖也罢,都是生灵,何必分得那么清。”
“他如何了?”闲卿问。
“不碍事,身上的伤都不算致命,倒是内力消耗过度,估计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洛昭言回答。
“嗯。”闲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小昭言,他可就交给你咯。”
“前辈,到底怎么回事?”等到闲卿走远,羽步终于忍不住问洛昭言。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洛昭言摇摇头,“今天一早,闲卿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却带着一个受伤的孩子,就是那名少年。我给他包扎了伤口,他现在还在昏迷中。还不知道他是谁。闲卿只说是在山路上捡到的,明姑娘感觉到那孩子身上带有妖气,所以……”
“明前辈……很讨厌妖吗?”络缃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洛昭言一时语塞,继而叹了一声,“有些事,我也说不清。也许,她有自己的理由吧。”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在晚膳结束之后,众人各自回房歇息。龙洹脱下外衣准备就寝,不经意间却有什么东西从口袋中掉落在地。
略微垂首,便发现了那一支早已锈迹斑斑的珠花。
弯腰,轻轻将它拾起,握在手心。
珠花……
“这种无瑕的白色,和你一样。”
“这个暂且放在我这里,等回到夜叉,我再为你戴上它。”
……
“呃……”剧痛传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扶住额头。
明明是回忆,却想不起来……
苦笑,摇头,一声轻叹。
我的回忆,到底在哪里……
将珠花放入贴身的口袋,重新收好。
山间的夏夜有些凉,夜色明亮,透过窗子正好可以望见群星璀璨的夜空。有那么一瞬间,龙洹觉得这繁星点点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和你一起看过……
在哪里呢……
阳光降临时,睡梦中的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腾地坐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伤痛,用警惕的目光不断地扫视周围。这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子,木墙,木桌,木凳,连床也是木板做的。
“你醒了?”洛昭言碰巧走进房间,却见他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你的伤我已经替你包扎过了,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少年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她,没有说话。
“不用担心,是闲卿救了你。”洛昭言宽慰他,“你还需要休息,等好了再去给他道谢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洛昭言在桌上放下茶杯和一壶热水,还有几样点心,转身正要迈出门,床上的少年却突然跳了下来,笔直地站好,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头发,朝洛昭言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在说完这句话后,洛昭言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先一步迈出了房间,看样子是打算马上就离开了。
“站住。”
刚走出房间,身后便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是明绣。
“伤成这个样子还想走,怕是连山都下不了就没命了。”明绣冷哼一声。
少年停下了脚步,微微回头,语气却比明绣更冷:“不关你事。”
“看来小绣儿说得对,这家伙真不值得救呢。”闲卿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过来,“我又白送了几年的修为。”
“怎么了?”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夏侯怿等人也走出了房间。
“你没事了?”见到少年已经恢复了精神,煜燊感到心情舒畅了不少,“看来你挺坚强的,我还担心你会昏迷好几天呢。”
“别碰我!”见对方兀自朝自己走过来,少年不自觉地退了几步,目光中充满敌意。
“是我们救了你耶。”夏侯怿相当不解,“你怎么还……”
少年不说话,眼中的戒备却分毫不减。
龙洹扫了他一眼,目光最终却落在他右手的手腕上。
“看来阁下身上带着宝物,所以对周围人都戒备三分。”龙洹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我们就留点空间给他吧。”
“宝物?”夏侯怿有些惊奇,“龙公子,你怎么知道?”
“不是显而易见么。”宇文翀此刻也注意到了,不禁轻轻扬起了嘴角。
听得他们一番话,少年目光一紧,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我们不要你的东西。”煜燊连忙摆手,“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关心你,我们不干就是。”
“……”少年还是没有说话。这回倒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被煜燊这一句话堵的。
“……你是白痴吗?”半天过去,少年才开口。
“啊?”煜燊反过来一愣。
“竟然真有这样的傻瓜……”少年睨了他一眼,无言以对。
“那阁下可愿意回去歇息了?”龙洹微微扬起嘴角。
少年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抗,乖乖地回到房间躺下了。
“看来还是煜燊有办法。”宇文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直线思维,有时候还挺好用。”
“啊?是么……”煜燊皱了皱眉头,“我也不懂这些,反正只要他愿意留下来养伤就好了。”
少年叫南宫恒。闲卿在山脚发现他时,只见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后来救他一命,他也只是将自己的姓名告知,其余的事绝口不提。
这天一早,煜燊起床时,便发现他正一声不响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径自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南宫,你这就走了?”煜燊叫住了他,“连道别也不说一声?”
“不必了。”南宫恒头也不回。
“等一下!”煜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别碰我!”南宫恒猛地一甩,将他甩开。
“南宫,你不愿意和我们做朋友,这倒没什么。可你如此一意孤行,只能是死路一条。”煜燊突然语出惊人。
“你什么意思!”南宫恒脸色变了。
“我看得出来。像你这样的人,冷漠,戒心重,还会受那么重的伤,要么是因为报仇,要么就是被人追杀,是吧?”煜燊一语捅破。
“……”
“我虽然年轻,你这样的人却见得多了。如果不是心中有仇恨,眼中是不会有这么重的怨气的。”煜燊很肯定。
“那又如何?”南宫恒很不屑,“仇也罢,恨也罢,那都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确实是不关我事。”煜燊摇摇头,“不过,我想帮你,那就是我的事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南宫恒冷冷地回答。
“你需不需要,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我想帮你,是我想这么做。”煜燊很坚定。
“你……”南宫恒一时语塞。他活了那么多年,人见得多了,这样的人却是头一次见。
“白痴。”冷哼一声,却调转了方向,重新回到院子里的石凳旁,纵身一跃,跳到树上,靠在枝头。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煜燊走到树下,“你也不是那么冷漠嘛。”
南宫恒不说话。
山间的太阳早已高挂,南宫恒望着那抹骄阳,思绪微澜。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煜燊忍不住好奇地问。
“不知。”南宫恒很干脆。
“不知道?那要是一直被追杀,难道要躲一辈子?”煜燊很吃惊。
“不会。”南宫恒很干脆,“已经要结束了。”
“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正谈话间,天已经大亮,用过早饭的众人也来到了院子里。“昨天南宫少侠还黑着脸呢。”络缃笑了笑。
“叫我南宫就好。”南宫恒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位南宫兄弟竟然会被你折服,看来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宇文翀拍拍煜燊的肩膀。
“没这回事。”煜燊连忙摆手,“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而已。”
“我该走了。”南宫恒冷冷地开口,“追杀我的人很快就会找到我,留在这里只会连累你们。”
“不是才说好,我会帮你的。怎么现在又说离开这种话?”煜燊不解。
“你想帮我是你的事,我可没说我要留下来让你帮忙。”南宫恒现学现卖,“诸位,我今日便要告辞了。”
说罢,他行了个礼,算是道别,继而转身离开。
“你这就走了?”洛昭言似乎有些放心不下,“虽然与我们无关,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都可以帮你的。”
“帮我?”南宫恒有些嘲弄地冷哼一声,“真以为我……罢了,不必。”
眼见拦不住他,煜燊有些急,正想冲上前去做最后的努力,却被龙洹拉住了。
“算了,随他去吧。”龙洹摇摇头,眼神中闪过片刻的哀伤。
煜燊回过头看了龙洹一眼,又望了望南宫恒远去的背影,心中多有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离与青山近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山谷,山谷中有一片竹林。在竹林的边上,有一条很不起眼的村子,也就十来户人家。平日里没有外人入谷,这地方倒显得相当清净。
那一间藏在竹林中的木屋,若非细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屋子不大,却相当脱俗。庭前院后栽种着不少花草。
刹那间,剑气席卷,只寒光一现,少年纵身一跃,离了脚下悬空的佩剑,落到院子里。
收起佩剑,走入屋内,将手上的剑径自扔到桌子上。
那些……混蛋……
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
心绪烦乱,索性推开院门,走到院子里。那一方不算大的土地上,却立着一方坟头。
少年坐在草地上,盯着坟前的墓碑,拳头却不由自主地紧握,手臂上的五灵轮微微散发着光芒。
恒儿,这五灵轮,是你爹的东西……你要好好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