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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陆槐就离开了禹兴,他坐的是最早的一班车。
冬日的清晨，天还是灰的,万物好像都还没苏醒过来，街道上人稀稀拉拉的，完全不见昨日的盛况。
整个县城此刻显得有些空荡,只是地上的鞭炮碎屑仍旧红得耀眼。
上车前他给姜檀发了条信息，说他已经在车上了。
昨晚他们约好今天九点在车站门口见的，只是昨晚一回到家他就后悔了。
他知道，她要是过来送她，他一定就不想走了。
姜檀看到消息已经是八点钟之后的事。
她刚从床上醒来，手机上的呼吸灯一闪一闪的,她以为是别人群发的拜年短信，一直等到洗漱完才拿起手机来看。
【我在车上了。】
陆槐早上七点十五分发过来的，正好是一个小时前。
姜檀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好一会,她算了算路程，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禹兴了吧。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姜桐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鸡肉，“这么多菜，还不多吃点,厨房里还有新的没煮。”
“嗯。”姜檀把手机放下，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才过年第一天,就这么有气无力的，晦不晦气？”姜桐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拉椅子,她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姜檀手上戴着的戒指，一把抓住姜檀的手，“我去，姜檀，你这叫怎么回事，戒指都给套上了！你人还没带回来给爸妈看呢，戒指都敢收了？”
戒指昨晚姜檀睡觉前没舍得摘下来，这下被姜桐看到了，忙把戒指掩住，“只是新年礼物，你别想歪了。”
“我有没有想歪，你自己心里清楚。”姜桐一看就知道她在糊弄自己，“不管是不是求婚戒指，你起码得让我先见见吧，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搞地下恋情啊，他是丑得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见一面都不行。”
“我们还没稳定下来。”姜檀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反而问起她来，“那你呢，你和陆信弘怎么样了？”
一听到陆信弘的名字，姜桐手上的筷子顿住，脸色变了变，“没怎样啊，昨天给他打电话没接，不知道在忙什么。”
姜檀沉默了一会，想起上次的事：“你上次不是说他答应春节和你回家么？”
“男人床上的话，能信么？”姜桐自嘲地笑了笑，“也就我傻，什么都信。”
姜檀眼睑低垂，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姜桐你放弃吧，不要再耗在陆信弘身上了。”
“放弃？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现在说放弃，那我前面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姜桐情绪有些激动，“我要是现在放弃，那才是真的输了。”
“可是——”
姜檀还想说点什么，姜桐就止住了她的话：‘’别说了，吃饭。”
那天之后，姜檀再也没有在姜桐面前主动提起陆信弘。她知道，其实姜桐什么都明白，她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再回到以前平凡的生活。
可就算她不提，这个话题也永远不会消失。春节走亲戚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要问上一句：“桐儿啊，振业不是说你男朋友很有钱，是开大公司的吗，怎么过年都不带回来给我们瞧瞧，你看你也二十六了，是该说说结婚的事了。”
因为这样，姜桐拉着姜檀提前了三天回T城，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些人了。
回T城那天是周一，她把行李放回出租屋后，在家里煮了鸡汤，又做了几个家常菜，悄悄装到保温盒里拿给陆槐。
陆槐现在住在学校里，听说饭堂里的饭菜不合他胃口，姜檀怕他吃不饱又没营养，在家里煮点汤拿过去给他补补身体。
姜檀去之前没有告诉他，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当她站在教学楼前，看到陆槐和一个女生从楼梯上走下来时，她觉得这也有可能是惊吓。
那个女生上身规规矩矩地穿着信礼中学的校服，下身穿着一条浅灰色的冬裙，马尾扎得很高，额头全露了出来。两人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陆槐微微弯着腰，听得很认真，偶尔回应几句。
在此之前，姜檀原本以为陆槐是对谁都油盐不进的，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们站在教学楼前面说着什么，冬日的黄昏，夕阳正落，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就算姜檀不愿意承认，但这真的是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像极了最近流行的怀旧青春片。
姜檀突然想知道，她和陆槐站在一起时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很不和谐。
手里拿着的保温盒好像变沉了，姜檀觉得自己今天好像不该来的。
她正发着愣，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陆槐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那个女生也跟在他的身后。
“姜檀，你怎么过来了？”陆槐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扬了起来，说话时口里还呼着白气，“等很久了吗，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不是，我刚到。”
陆槐旁边站着的女生悄悄地打量着姜檀，视线一转，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保温盒，笑着说：“你一定是陆槐的姐姐吧，你今天是过来给陆槐送晚饭吗？”
姜檀心里有点不舒服，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陆槐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姜檀手里拿着的保温盒，这几天常常能看到有家长过来给同学送饭菜，没想到他也会有。
“里面是什么？”陆槐指了指保温盒。
姜檀都有点不想理他了，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鸡汤。”
“你煮给我的？”
“嗯。”
冯晴见两人聊了起来，也不好意思再站在这，识趣地说：“姐姐，那我不打扰你和陆槐吃饭了，你们慢慢吃，对了，陆槐，那道题的答案我明天再给你。”
“嗯，好。”
冯晴走了，陆槐立刻伸手过去帮姜檀提保温盒，但姜檀没有松手，她别过脸似乎不愿意搭理他：“又不重，不用你帮我提。”
“哦。”陆槐讪讪地又收回手，“那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鸡汤。”
“哦……”
姜檀没说话，陆槐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想和她分享，他觉得姜檀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上回联考的成绩出来了，我考了622，全级91名。”
“嗯，挺好的。”
陆槐扭过头看了姜檀一眼，怎么感觉今天姜檀好像有点不高兴。
吃饭的时候，姜檀把鸡汤倒在陆槐的碗里，陆槐试探着问她：“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姜檀说没有，陆槐也就真的信了，他庆幸地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姜檀简直要被气死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怕自己一个手抖把鸡汤弄洒在桌面上。